沈亞之元和十年(815)登進士第,歷任秘書省正字、櫟陽令、殿中侍御史內供奉等職。大和初,柏耆為德州行營諸軍計會使,召授判官。耆貶官,亞之亦貶南康尉。后于郢州掾任內去世。
沈亞之兼長詩、文、傳奇,曾游韓愈門下,以文才為時人所重,李賀贈詩稱為“吳興才人”(《送沈亞之歌》),賈島、張祜亦有贈詩,李商隱有《擬沈下賢》詩。詩作留存僅20多首,其中如《村居》詩,格調頗為清苦。散文語言艱澀,《四庫全書總目》稱其“務為險崛,在孫樵、劉蛻之間”。
沈亞之最著名的作品是傳奇《湘中怨解》、《異夢錄》、《秦夢記》等篇。《湘中怨解》寫鄭生于洛陽道逢孤女,結為夫婦。數年以后,女自稱是湘中蛟龍的水下宮殿之娣,出來的期限已滿,于是泣別而去。后來的十余年里,鄭生登岳陽樓愁吟,見洞庭湖中畫艫浮漾,有眾女仙坐采樓,彈弦鼓吹,其中有一人起舞,含顰凄怨,形類泛人。不一會兒,風濤崩怒,不知所往。《異夢錄》記邢鳳夢見一美人,手持所作詩卷。邢鳳鈔得其首篇《春陽曲》。美人復為鳳作弓彎之舞。篇后又記王炎夢游吳宮,值西施下葬。王炎應詔作挽歌,得吳王嘉許。《秦夢記》則為沈亞之自述夢入秦國,為秦穆公率兵伐晉,有功;穆公幼女弄玉之夫蕭史先死,公遂以弄玉妻之,官左庶長,禮遇甚厚。后弄玉死,亞之遂辭去。以上三篇,均寫人神相遇與戀愛婚姻之事,題材相近,“以華艷之筆,敘恍惚之情”(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篇中多穿插詩歌,富于抒情氣氛。“李賀許其工為情語,有窈窕之思”(北宋無名氏《沈下賢文集序》),當兼指其詩歌、傳奇而言。《秦夢記》構思奇詭,曲折地反映了對神仙長生不死傳說的懷疑,與李賀詩句“幾回天上葬神仙”(《官街鼓》)、“彭祖巫咸幾回死”(《浩歌》)在思想上有相通之處。
沈亞之作品以《異夢錄》對后世影響最大。唐代谷神子(鄭還古)的傳奇集《博異志》采錄此篇,題作《沈亞之》。段成式《酉陽雜俎》亦攝述其故事。但稍有變化。宋以來又演為話本小說。今天尚存的篇章有《西湖二集》中的《邢君瑞五載幽期》。
沈亞之又著有《馮燕傳》,寫魏人馮燕平素好任俠,后與滑州將張嬰妻有私情,為張嬰所知,屢毆其妻。馮燕殺張嬰妻而去,張被誣為兇手。將就戮,馮燕挺身出,自白其事,得免死。文筆雖較為簡質,但屬唐代傳奇豪俠題材的早期作品,也值得注意。晚唐司空圖曾據之作《馮燕歌》,宋代曾布又演其事為《水調大曲》。集中還有《李紳傳》、《喜子傳》,記敘、表揚有操守的人物,風格與《馮燕傳》相近。有《沈下賢集》12卷,有《四部叢刊》影印明翻宋本。葉德輝觀古堂刻本則為10卷。《異夢錄》中有兩首詩,一首是七言絕句《春陽曲》。一首是五言律詩《西施挽歌》。這篇傳奇小說記錄了兩個人的夢。一個是長安將家子弟邢風,夢中遇到一個吟詩的美女,邢鳳要求看她的詩卷。美人就將詩卷給他看,并允許他可以抄傳一篇。邢鳳就抄錄了第一篇《春陽曲》,其詞曰:
長安少女踏春陽,何處春陽不斷腸。
舞袖弓彎渾忘卻,羅衣空換九秋霜。
另外一個夢是詩人姚合講的。他說,元和初年,他的朋友王炎夢見自己在吳王宮中,碰上西施葬禮。吳王非常悲悼,命臣子中的詞客作挽歌。王炎也作了一首進呈,吳王甚為嘉獎。詩曰:
西望吳王國,云書鳳字牌。
連江起珠帳,擇水葬金釵。
滿地紅心草,三層碧玉階。
春風無處所,凄恨不勝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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