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知之
[唐](公元?年至六九七年)名不詳,同州馮翊人。生年不詳,卒于唐武后神功元年。與弟侃、備并以文詞知名,知之尤有俊才,所作詩歌,時人多吟詠之。武后時,除右補闕。遷左司郎中。有婢名窈娘,美麗善歌舞,為武承嗣所奪。知之怨惜,因作綠珠篇以寄情,密送于窈娘。窈娘感憤,投井自殺。承嗣于衣帶中見其詩,大恨,因諷酷吏羅織誅之。知之著有文集二十卷,《舊唐書經籍志》傳于世。
綠珠篇
喬知之
石家金谷重新聲,
明珠十斛買娉婷。
此日可憐君自許,
此時可喜得人情。
君家閨閣不曾關,
常將歌舞借人看。
意氣雄豪非分理,
驕矜勢力橫相干。
辭君去君終不忍,
徒勞掩袂傷鉛粉。
百年離別在高樓,
一代紅顏為君盡。
喬知之詩鑒賞
據《晉書·石崇傳》載,石崇有寵妓名綠珠,容顏美艷,善吹笛,權臣孫秀索求不得,于是假借詔書搜捕石崇,綠珠跳樓自盡。歷代以綠珠為題所作歌詠甚多,或詠贊石崇重情,或惋嘆綠珠命薄,不過發思古之幽情而已。喬知之作此詩,卻大不一般。因為綠珠與石崇的悲劇,又在二、三百年后同樣發生在喬知之身上。據《舊唐書·喬知之傳》記載:“知之時有侍婢曰窈娘,美麗善歌舞,為武承嗣所奪。知之怨惜,因作《綠珠篇》以寄情,密送與婢,婢感憤自殺。
承嗣大怒,因諷酷吏羅織誅之。”可知,本詩雖詠綠珠,實則借以抒發詩人對其侍婢窈娘的愛戀和對武承嗣的怨憤。
詩共十二句,分三段,四句一意。
首四句憶昔,敘述綠珠初進石家并倍受石崇的憐愛。石崇為東晉豪富,金谷園是其私家苑囿,其中蓄養了很多歌伎舞女,因為金谷園主人石崇“重新聲”,故以“明珠十斛買娉婷。”娉婷,原指女子體態優美,這里代指綠珠。據《嶺表錄異》記載:“梁氏有女容貌,石季倫(石崇字)為交趾采訪使,以真珠三斛買之,即綠珠也。”“此日可憐君自許,此時可喜得人情。”“此日”、“此時”,都是指綠珠初入金谷園;“可憐”,即可愛;“得人情”,得到憐愛,指受到石崇的寵愛。次四句指出綠珠悲劇命運的根本原因:“君家閨閣不曾關,常將歌舞借人看。意氣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東晉士大夫不喜歡金屋藏嬌,反而喜好斗富擺排場,常以家伎侑酒勸客,正所謂“不曾關”、“借人看”。“意氣雄豪”、“驕矜勢力”,明指孫秀,暗射武承嗣,他們驕縱跋扈,為所欲為,蠻橫霸道,強行奪人所愛,毀滅了綠珠與石崇的愛情并奪去了綠珠生命。最后四句,緊承前詩,敘寫綠珠的慘死。“百年離別”,指永別,“高樓”,暗示綠珠跳樓身亡的悲劇結局。這一段雖是直陳其事,但語言中充滿悲憤。
詩全寫古人古事,無一句涉及己事,但由于遭遇相似,讀來又字字句句不離己事,實以血淚寫成,以致窈娘看后,效綠珠而“感憤自殺”。詩到關情處皆纏綿悱惻,“此日”二句,將一個普通下層歌女的可喜可愛,由外表到內心,都加以生動展現;“辭君二句,使綠珠面對孫秀的威逼、痛苦無奈、傷心落淚的形象躍然紙上,感情細膩真摯。怨憤之處,直接指斥當權的孫秀、武承嗣輩,“意氣”二句,義正辭嚴,毫不留情,以至“承嗣見詩大恨”(《唐詩紀事》卷六),終將詩人置之死地。
喬知之以文詞知名,其所作篇章,時人多諷誦之。
初唐之際,七言古詩逐漸由四杰們描寫京都市井生活的長篇詩行演化為抒情短制,本詩正是這一趨勢中的較具代表性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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