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鶴樓》名揚天下。憑借這一首詩,崔顥本可以知名度很高,但為什么會出現本文開頭所說的那樣,歷代對他的記述不多呢?有些材料甚至連他的生年都存有疑問,而寫成(704?—754年)。我查了一下舊版《辭源》,關于崔顥的注釋,除了李白“眼前有景道不得”外,僅有“唐詩人,有文無行。終司勛員外郎……”句。怎么個無行?并無記載。崔顥跌宕一生,一輩子只混了個太仆寺丞、司勛員外郎—— 一個不起眼的官,越發使人想探問個究竟。后來我終于從一些典籍中找到了一些說法:一曰崔顥早期作詩“多寫閨情,流于浮艷”,再曰“娶妻唯擇美者,俄又棄之,凡四五娶”。作詩流于浮艷,固然都不好,甚至很惡劣。但我們不能只看他的早期作品,還應該看發展、看后期、看他有沒有轉變。至于娶妻唯擇美者,不應視作惡跡。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又不愛美呢?“俄又棄之”呢?可稱為其惡跡昭彰之體現,雖有多人為其辯解,可結合前后文,非美不娶,娶而棄之,樂此不疲,實乃始亂終棄之衣冠禽獸也!但崔顥的惡行和它的文章、詩歌,是兩碼事,我們不能因此而否定他的一切。依我看,造成對他印象不好的主要原因,倒很可能是崔顥“少年狂傲,縱情迷性,歧視女人”害了他,相傳李邕(唐北海太守,故人稱李北海。道德文章、名重一時)聞崔顥詩名,虛舍邀之,顥至獻詩,首章曰“十五嫁王昌”,邕曰:“小兒無禮,不予接而去。”我們還是來看看崔顥這首獻詩是怎樣寫的吧!《王家少婦》(有人題作《古意》)如下:“十五嫁王昌,盈盈入畫堂。自矜年正少,復倚婿為郎。舞愛前溪綠,歌憐子夜長。閑時斗百草,度日不成妝。”就是這樣一首寫閨房樂的詩,惹惱了方正君子的李邕,不予接而去。真正讓人為崔顥的缺乏忠貞人性而感到惋惜。正是因為得不到有力人士的推介,崔顥在得中進士以后,也只好遠離京城長安而浪跡江湖。20年中他足跡遍及大江南北,自淮楚而至武昌、而河東,最后還到了東北。估計他這20年是放了外官,或者跟隨外官作幕僚,最后才回到長安,做了京官,結束了風塵之苦。可是崔顥這20年的漫游,特別是他的東北邊塞之行,雖然品行未改,依然風流成性,狎侮女人,薄情寡義,但也可以說是件大好事,從此他的詩風大為轉變,變得雄渾奔放。其邊塞詩,歌頌戍邊將士的勇猛,抒發他們報國赴難的豪情壯志,熱情洋溢,風骨凜然,讓人刮目相看。試舉一例《古游俠呈軍中諸將》:“少年負膽氣,好勇復知機。仗劍出門去,孤城逢合圍。殺人遼水上,走馬漁陽歸。錯落金鎖甲,蒙茸貂鼠衣。還家且行獵,弓矢速如飛。地回鷹犬疾,草深狐兔肥。腰間帶兩綬,轉眄生光輝。顧謂今日戰,何如隨建威。”
再如《遼西作》:“燕郊芳歲晚,殘雪凍邊城。四月青草合,遼陽春水生。胡人正牧馬,漢將日征兵。露重寶刀濕,沙虛金鼓鳴。寒衣著已盡,春服與誰成。寄語洛陽使,為傳邊塞情。”
《河岳英靈集》的編者殷幡說崔顥“晚節忽變常體,風骨凜然,一窺塞垣,說盡戎旅”。可是有些人還是只看他的早期作品,并結合他一生的惡行,對其文筆一錘定音,再無改變,這實在是很不恰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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