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云端李云迪
10年前在華沙贏得了肖邦國際鋼琴大賽的金獎之后,就有很多光環圍繞在李云迪的左右。這一次,李云迪在記者面前卸下了鋼琴王子的金冠,我們跟隨他兩天,發現音樂并不是他生活的全部,舞臺下的他和你我一樣,喝可樂,愛吃川菜的水煮肉,喜歡胡同里的小咖啡館,偶爾還會自己下廚做個番茄炒蛋——沒錯,就是用他那雙鋼琴家的雙手。
時間:早上10:00
地點:有斯坦威鋼琴的排練場
事件:鋼琴練習,雷打不動
李云迪7歲開始學鋼琴,在琴童中算是啟蒙晚的,沒過多久,他的天賦就展露出來。少年時被媽媽用毛衣針敲打著才肯練習的那一幕已經不再回來,對音樂有了感情后,無論遇到什么樣的困難和境遇,李云迪再也從沒想過放棄鋼琴,一直到現在,只要沒有特別的安排,他每天都會盡量保持練習,而且一定要在有斯坦威鋼琴的排練場。
經歷過大賽、留學和無數場演出的歷練,現在的李云迪自認是一個職業演奏家,心態和情緒都控制得比以前更好,他對巡回演出樂此不疲,倒時差雖然辛苦,但是也帶給他莫大的滿足,因為“現場演奏每一次都會有差異”,真正的古典音樂愛好者應該到現場來體驗當下的狀態。
今年李云迪發行了自己新專輯,采訪的這一天,他剛結束在紐約卡內基音樂廳舉辦的獨奏會飛回國內,時差還沒轉過來,日程表已經排得滿滿當當,即使是這樣的情況下,“練習也是不能放棄的。”
時間:中午12:00
地點:五道營胡同里的小咖啡館
事件:營養大餐,補充能量
李云迪告訴我們,“演出之前我總要吃一餐不錯的,這樣才可以保證體能。”說到吃,他的話匣子打開了,2000年,他遠赴德國留學,德國的香腸啤酒讓他不時思鄉,倒是意大利的美食讓他樂不思蜀,“我喜歡意大利菜,評判一個意大利餐廳的好壞,點最簡單的番茄醬面就行,不加肉醬的那種,這才最能體現大廚的水平。”在咖啡館里,他果然按照自己的口味點了一盤意大利面。
嘗遍各國美食之后,李云迪發現,重油重辣的川菜還是他心中永遠的最愛,而自從1995年跟隨但昭義老師移居到深圳學琴之后,他也愛上了粵菜的清淡口味,和廣東人一樣講究食材的新鮮。但是不管走到哪里,媽媽做菜的味道才讓他最牽掛。
如今盡管工作忙碌,李云迪也會親自下廚,并且有自己的拿手好菜,這大大出乎記者的意料,“當然是真的,我喜歡在家做飯!”為了驗證自己所言不虛,他當即口述了“李氏番茄炒蛋”的訣竅,“切番茄的時候要側面斜切,這樣可以讓湯汁入味,先炒雞蛋,不能太久,否則蛋會散開,然后放番茄、加水、蓋鍋蓋,5分鐘燜出湯汁后再放糖。”整個過程熟練已極,絲毫不打磕巴。
李云迪和郎朗的關系,別人總覺得是針尖麥芒,既生瑜何生亮,他卻拿美食來坦率做答,“這就像川菜和粵菜,何來好壞之分呢?”在他看來,藝術家追求自己的方向和理念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條件成熟,我不排斥和郎朗合作。”而李云迪和周杰倫的一次合作更是讓很多年輕人念念不忘,說到喜歡的流行音樂,李云迪告訴我們,最近在別人介紹之下聽了LadyGaga,覺得挺不錯。
時間:下午14:00
地點:東方先鋒劇院,發布會現場
事件:午后時光,游歷四方
在李云迪的時間表中,下午總是有點空閑,飯后精力不容易集中,所以如果是演出之前他會抓緊時間休息,通常會午睡兩小時左右,這樣晚上演出時的狀態會更理想。
最近李云迪把音樂觸角伸向了其他領域,他首次嘗試跨界參與話劇,國家話劇院的話劇《肖邦》邀請他加盟,這是一出講述肖邦生平的話劇,而李云迪將在現場彈奏他最擅長的肖邦作品,于是在這個本來屬于午休的時段,他需要出席活動。在話劇導演王曉鷹看來,李云迪的音樂如同給這場戲“點睛”。演出發布會開始之前,李云迪和波蘭駐華大使以及演出方的領導們在休息室寒暄并合影,他和波蘭大使已經是老朋友了,見面會用英語閑聊。
鎂光燈下,李云迪有著超出實際年齡的穩重和謙遜,不太張揚,發言總是謹慎簡短。細心觀察才會發現,他時而也透出一點孩子氣,比如喜歡喝加冰的可樂,助理趕忙從樓下的麥當勞買了大杯可樂,他拿在手里,趁人不注意就偷偷抿上一口。單獨聊天的時候,他告訴我們,“我很少公開講很多話,倒是私下和朋友會發揮。”可惜的是,工作太忙,他總是沒有多少時間和朋友相聚,這對他來說是一件憾事。
不忙的時候,李云迪愛在午后出門看看風景,拍拍照片。他有一個萊卡相機,出門時就會掛在脖子上。
李云迪喜歡歐洲的景色,因為那里有深厚的古典音樂傳統,游歷歐洲是演奏家的必修課,“威尼斯街頭最有風情;巴黎人最時髦,對時尚的追求在他們的血脈里,是生活的常態,一點不造作;而意大利人天性喜歡美食,對美味的精研到了骨子里,即使到了不起眼的小地方,也能吃到好吃的意大利面。”
在國內也有這樣的地方,比如在北京,李云迪對西山和后海情有獨鐘,他也大方地向記者透露了自己出沒的行蹤,“譚盾帶我去過一家叫喜鵲的咖啡館,我對那里印象很深。譚盾知道這樣胡同里的小地方,平時在上海他也喜歡四處走走。”
時間:晚上17:00
地點:演出現場
事件:提前排練,有所保留
李云迪是那種靠譜的80后,沒有大師的傲慢和派頭,每場演出都會提前來到現場,富裕的時間用來熟悉場地和當晚演奏所用的琴。這個時候,他會不投入地排練一下,大概順順即可,但不能把情緒用掉。
演出的曲目多以肖邦、李斯特或者舒曼為多,李云迪所擅長的一向是浪漫一派,今年的新專輯也是肖邦最溫柔旖旎的《夜曲》集,每個人心中對浪漫的定義都不盡相同,李云迪又是如何理解浪漫的呢?他告訴記者,他心中浪漫的源頭,在中國古典詩歌里:“我喜歡李白和杜甫。總覺得他們很親近,也許因為他們和我一樣,都是四川人,在情感表達的細膩上一脈相承。”感情中的浪漫,是他內心的保留地,不過他也坦言,無論鮮花、紅酒還是浪漫的約會,“如果是為我喜歡的人,讓她高興也很好。”
至于像木村拓哉,實在是個誤會,在18歲之前,他甚至從沒看過日劇,至今也不會刻意打理頭發,木村拓哉式發型的秘密其實是自來卷,長長了自然就會卷起來,古典音樂家不需要偶像的外貌,李云迪肯定地告訴我們:“藝術的發展是一生的,只要你彈得好,到80歲也可以。”
時間:晚上19:00
地點:光線傳媒節目錄制現場
事件:上個通告,代替演出
舉行演奏會是李云迪日常生活的常態,演出總是在晚上7時左右開始,這之前他不吃晚餐,醞釀情緒,為登場做準備。今天沒有演出,7時上演的節目是趕通告做宣傳,于是,他得面對另一個舞臺,一大串與音樂無關的問題成了主角,既然身為大眾心中的“王子”,感情問題自然難免被人關心,在女主持伶牙俐齒的逼問之下,李云迪還是不愿透露,“為什么總有這么多人關心我的感情生活呢?國外的古典音樂大師,媒體只關注他們的音樂,很少問及個人生活。”不過他對感情的心態遠比大家想得開放,“感情要順其自然,我當然也交過女朋友,但這些事情并沒有困擾我的藝術,我想為自己保留一點私人空間。”
舞臺上,關于浪漫作曲家的戲劇還在繼續上演,肖邦遇到知己喬治·桑之后,寫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他們激情澎湃的戀愛一直被后人銘記,舞臺下的李云迪還沒找到屬于自己的喬治·桑小姐。對他來說,面臨情感和事業的抉擇時,鋼琴永遠要排在第一,即使家人與此相比,也要靠后,用他的話說就是:“鋼琴才是我的另一半。”
時間:晚上22:00
地點:自家客廳
事件:演出結束,紅酒收場
每晚10時,演出都會準時結束,今天的通告也是,一走出攝影棚,李云迪就以最快速度脫下了正裝外套,或許也是某種禁錮——在冷色的燈光下,他的臉色稍顯疲憊,應對了整整一小時娛樂風格的無厘頭提問,樓道里還有五六歲的琴童追著跑上前來,興奮地要和“最崇拜的李云迪叔叔”合影,他也和氣地一一滿足大家。
在李云迪看來,紅酒和彈琴有共通之處,他告訴記者,“每一年葡萄產地的天氣都不一樣,沒有人能掌控,所以紅酒就像現場演奏一樣,充滿了不可控的因素,每瓶之間都有微妙的差異。”不可控的因素之間微妙的差異,也許正是他終生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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