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中愛情詩的情結內涵
論文:
《詩經》中愛情詩的情結內涵
(原創)余磊【晴空鶴影】
《詩經》不僅是我國古代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而且是一部最早的婚姻愛情史。《詩經》中原始牧歌式的愛情詩極富生活氣息,或熾熱、或倩巧、或凄婉、或柔媚。風格多樣,秀姿紛呈,是《詩經》中最具異彩,最有美趣,最富魅力的篇章,為以后歷代所不及。
清初詞人納蘭性德在一首詞中寫過:“問世盡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或如李商隱所寫“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以及湯顯祖所云“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愛情是什么?愛情是男女間一方對另一方所產生的愛慕戀念的感情,是人類精神中最深沉的沖動,是情感中最執著的精神現象,它使人亢奮向上,也使人頹唐絕望;它給人帶來幸福和快樂,也給人帶來痛苦和憂傷;它既是強烈的享受,又是可怕的磨難。它是人類歷史的一個組成部分,是文學藝術不朽的主題。
上古時代,民風淳樸,禮教不嚴,男女可以自由交往,相互追求。他們或邂逅相遇,一見鐘情;或戲謔挑逗,幸福幽會;或大膽傾慕,公開表示;或締結良緣,美滿和諧。愛情顯得輝煌而富有詩意,顯得熱情奔放,充滿著快樂明快的情調,仿佛是一支光明而生機盎然的人生旋律。
“靜女其孌,貽我以彤管。彤管有煒,說懌汝美。自牧歸荑,洵美其異。匪汝之為美,美人所貽。”(《邶風·靜女》)少女送給男孩一支彤管,男孩很喜歡它;少女又送給男孩一把香草,男孩更喜歡得沒法說。為什么呢?這香草自然是好的,但主要的卻不因為這個,而是因為這是自己所愛的人送的,因此它的價值就無法估量了。這是多么生動的情感心理表現啊!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唐風·綢繆》)以及《鄭風。雞鳴》傳達出夫妻生活的和美溫馨。
愛情都不是一帆風順的,《詩經》中的愛情詩除了描寫愛情的快樂和幸福外,更多的篇幅,更細的筆觸描寫了愛情的憂傷、煩惱和痛苦,甚至絕望和毀滅。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庻士,遺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庻士,遺其今兮!摽有梅,傾筐墍之,求我庻士,遺其謂之。”(《召南·摽有梅》)表現了少女在向整個男性世界尋覓、催促,呼喚著愛的到來,而“愛”從一開始就伴隨著急切的渴求和憂心如焚的等待。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鄭風·狡童》)“子惠思我,褰裳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鄭風·褰裳》)感情、心理、口角、情態表現得多么曲折細致,惟妙惟肖啊!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鄭風·子衿》)這是一個少女和她男友賭氣的情景。在一種像是無理的埋怨與指責的下面深藏著熱烈的愛戀與期待。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王風·采葛》)感情是何等的熾烈,纏綿憂傷。這種意識到可能失去愛人而感到的潛在憂慮,以及但愿彼此能永遠在一起的熱切渴望交織融合一體,為愛情的歡樂和幸福罩上了一層濃郁的痛苦和憂傷。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秦風·蒹葭》)以蕭疏冷落的秋景突出了懷人不見的寂寞惆悵,達到了高度的情景交融。
愛情婚姻上的真正磨難,在當時主要來自兩方面:一是反動的禮教,奴隸制度的阻礙以及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的束縛。《螮珠》中的女子不由父母之命而自主出嫁,遭到社會的譴責和輿論的諷刺。《柏舟》和《將仲子》兩首詩具體形象地反映了舊禮教的束縛、輿論壓力以及青年男女不能自由結合的深沉哀怨。面對舊禮教的束縛和家長制的專橫,熱戀中的青年男女并不是一味地屈服和順從,他們要為自己的幸福抗爭。《將仲子》里的男主人公翻墻逾塬,折杞折桑行為正是一種為愛的抗爭。《柏舟》中的女主人公“之死失靡他”的呼喚,既是向心上人忠貞愛情的表白,更是對以“母”為代表的舊禮教的一種反抗。
另一方面是男子變心給女子帶來的痛苦。這在婦女沒有政治地位,沒有經濟權的古代社會里,問題也是嚴重的。恩格斯說:“最初的階級壓迫是同男性對女性的奴役同時發生的。”《衛風。氓》和《邶風。谷風》就是表現這一主題的作品,《氓》是《詩經》中少有的敘事詩,也是文學史上最早的棄婦詩。它以女主人公回憶自己由訂婚、結婚到被遺棄的全過程的口氣,譴責了男人的忘恩負義,深刻揭露了“最初的階級壓迫”表現為“男性對女性的奴役”的嚴酷現實,顯示了中國婦女剛強的反抗性格。詩歌低回婉轉,如泣如訴,感染力很強。
總之,《詩經》中的愛情詩內容廣泛,涉及面大,從愛的萌動、渴求到婚姻的美滿或者破裂都無不觸及。充分、真實、生動地反映了上古時代中國人民的戀愛、婚姻、家庭生活和思想感情,全面而深刻地揭示了愛情的豐富性和復雜性,簡直可以作為一部婚姻、愛情史來讀。